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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白/长篇】红线 1.3

1.3

 

随着寒假的靠近，期末考被老师们郑重其事的强调弄得十分不安，据说这次题目会比高考难，坚决不让大家过好年。女孩子们比男生稳重些，理科班那里宣布消息时整栋楼都在震动，让人生怕这座号称百年的学校坍塌，文科班就安静多了，但是大家面色凝重，好不到哪。

 

这之中边伯贤一个人看着窗外，脑子里是前一晚吴世勋对他笑的模样。他发现和吴世勋做朋友成为生活中最有趣的一场挑战，类似于一场厚积薄发的豪赌，投入了几乎是允许自由支配时间的百分之九十，试图去融化他，最后他终于放下了所有防备，表露出真实的内心，是出乎意料的柔软又可爱。

 

他发现吴世勋其实挺爱笑的，有些话边伯贤自己都觉得只是为搞笑而搞笑，比如故意变着调扯着声音在回家之前对他唱：“每一匙和你分开，婶婶都被你打败……”挺不尊重原唱了，结果吴世勋捂着嘴笑得肩膀不停抖，还扶着门框挪不开步子，如果不是边伯贤停了嘴，估计能笑到地上。

  

他笑的时候眼睛眯起来，露出一对虎牙，和平常不动声色的高冷模样差别实在太大，边伯贤目睹了一次就忘不掉。

 

而后自己品出一丝不对头，发觉一天二十四小时里，除却睡觉的六小时左右，其他时间吴世勋几乎从未离开他的思绪。

 

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出现并回放，比如昨天又给他算数学题了，理科生解立体几何的方法和文科生不同，听了吴世勋的做法边伯贤只好承认他们压根没学过什么建立坐标系去套用公式计算，吴世勋也觉得奇怪，问那你们怎么算？边伯贤就拿过笔画辅助线开始推理，吴世勋听完感慨：“那你们脑子真好用，这不等于强行倒推出来吗？”

 

他这真心的称赞，边伯贤却抓错重点：“怪不得这么难呢！原来是故意欺负我们文科生哦！故意把简单的算法从教学大纲里删掉了！”

吴世勋眨巴着眼睛看他三秒，然后笑了起来，手攥成拳头挡着脸，笑着笑着趴到桌上，边伯贤只能很懵逼地问他：“真的这么好笑吗？我觉得有点悲惨的诶世勋同学。”

吴世勋清了清嗓子坐起身，“不是，就是，你说话很有趣的。”

 

这论点的论据并不充足，边伯贤差点把下午语文课上老师分析的例文问题用到吴世勋身上。

 

期末考前的复习假有三天，边伯贤规划了一下，和父母商量好每天晚上还是去和世勋一起学习，交流一下数学。

 

来到小洋楼的时候吴妈妈让他有时间也辅导一下吴世勋的作文，说是这次考前练笔写得很糟糕还被老师点名批评。边伯贤一下就想到，吴世勋脸皮那么薄的孩子，被当众批评一定很不好受。

 

于是从吴妈妈手里接过吴世勋最爱吃的炸肉条，跑到书房打算去安慰他。说是安慰，吴世勋这样不显喜怒的人又不会表现出他难过的意思，虽然整个人气场有些低吧。边伯贤只好先跟他一块儿吃点心，边吃边想怎么让他说些真心话。

 

吃到一半边伯贤想开始拿自己开刀逗逗他，结果吴世勋先开口：“哥，我觉得我没什么天赋。”

边伯贤的思绪被打断，一怔，“什么天赋？”

“学习的天赋。”

“……嗯？”边伯贤仿佛当机，“你还没天赋，那我成什么了？”

“那不一样，你在你要走的路上，是可以的。”

“嗯？”边伯贤还是绕不过弯，“世勋，只是一次考不好而已，别太当回事，你看我，都考傻了快，每次看到成绩都没感觉了。”

吴世勋低着头，“那可能我还考的不够多。”

他和平常不太一样，边伯贤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跟他交流才好，两个人各自拿出布置的练习卷和复习资料摆在桌上，许久过去边伯贤忽然想通他话里的意思，转头故作轻松地问他：“你以后想做什么呀？”

“想去学跳舞，登台表演。你呢？”

边伯贤嘟着嘴，“我啊，我想像我爸那样，做个语文老师。”

“我妈估计是很不希望我做这种工作的。”吴世勋低下头，“大人基本都不喜欢。”

“可是，你跳舞很好看啊。”边伯贤笑起来，“你打篮球也好看啊。”

  

还有半句被他直觉太过暧昧而咽进了肚子里，他想吴世勋是无论做什么都会做得很漂亮的人，就连给他写一道简单的数学题也会把草稿做得那么工整，遑论其他。

 

而吴世勋此时被一次挫折并发的其余低落情绪占据着，没有注意到边伯贤的动静，他摊开了书，叹口气：“好看，大概是不够用的吧。”

边伯贤只好跟他玩笑：“对我就很有用啊，看到你就会心情好，就有动力学习了，这就是作用嘛。”他把椅子挪过去，揽住吴世勋的肩膀，“不要想这些，你距离高考还很远，距离距离大学啊工作什么的就更远了，最起码比我远吧。所以别担心，会好的。”

结果吴世勋盯着他忽然问：“哥，你真的觉得我对你有作用？”

这话怪怪的，边伯贤被他问住，“嗯，有啊，不是那种物理化学作用，心理作用，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嘛，心急得要死，可是你就不会啊，所以有你在旁边，我会安心点。我爸也夸我最近有进步哦！”

他扯了很长的话，吴世勋终于看着他笑起来，握住边伯贤放在他肩膀上的手，“那谢谢你，哥。”

边伯贤被他弄得有点害羞，整个人缩回去，嘴里还要假装无事：“没什么啦，没事，你就，你要是有问题也可以问我的啊，总不能我，我比你高一级还总在问你问题。”

 

结果吴世勋只是笑。

 

难道是觉得没什么可以请教的？边伯贤想了想，觉得自尊心稍稍受挫。唯一的好是又把吴世勋给逗笑了。

 

吃过晚饭回到书房，还没坐下，吴世勋拉住他：“哥，我有问题要问你。”

边伯贤想着他这么快就有问题找上来了，别是为了照顾我的心情故意想的问题吧，狐疑地看着他：“什么呀？”

而吴世勋直视着他，似乎想告诉他什么，他问：“你知道，LGBT是哪四个词吗？”

有什么轰的一声，边伯贤懵了，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也忘记为什么知道的，但吴世勋忽然这样问，他不知为何心跳变得很快。

“啊……怎么问这个啊？”

“好奇。”吴世勋依旧捏着他的手掌，“如果你身边就有这样的人，你怎么办？”

边伯贤勉强笑了笑：“什么怎么办呢？还是一样的啊。”

  

这个回答很合吴世勋的心意，他笑起来，松开边伯贤的手，低头回到书桌前坐了下来，似乎没打算再进行这个对话。边伯贤耐不住了，但是追过去又不知道怎么问下去。跟着坐在自己那堆书前，思绪却全被他这一问搅乱了，一晚上竟然只翻过了两页纸。

 

还啥也记不得。

 

回家的路上他格外沉默，边妈妈问他是怎么了。

  

真心话是没办法说的，他只好搪塞说怕期末考不好。边妈妈听他这样说也着急：“那你复习了多少？”

一个谎要用至少十个来圆，边伯贤无力地回：“复习了好多遍了，我就是担心嘛。”

 

实际上他既没有复习好几遍也并不担心期末考试，当然紧张也是会的，但是边伯贤属于心态非常看得开的那类人，明明父母是高压高期待式的教育，他却从旁侧长出了不怕天不怕地的心思。

 

吴世勋问他的问题，仿佛有什么暗示性，又或者他单纯是在某处看到了这个缩写感到好奇。总之让边伯贤不住地腾出心思去想，就连在文综考场上，都差点把那36道选择题的字母写错。

 

讽刺的是，他这基本没过脑子在考的的文综，考了一个从前没见过的高分。

 

这也把他带入一个有些低落的死循环里，是不是越是放松越能考好，可是这次的状态简直是各种巧合下促成的，要真到了六月，打死也不可能这样做题，也就意味着这不过是个昙花一现的好分数。

 

于是边爸爸边妈妈开心得很，还请了吴爸爸吴妈妈一起吃饭，但边伯贤独自安静。吴世勋原本就安静，见他这样就在夹菜的间隙问他：“哥，不高兴吗？”

他摇摇头，“可能这两天……困吧。”

吴世勋歪着脑袋看他，随即把那盘卤水鸭里的腿夹到了边伯贤碗里，侧到他耳边悄声说：“那多吃点，好好睡一觉。”

他的嗓音很低，又有种正在换牙的孩子那样的奶气，边伯贤被他的呼吸弄得更加心乱，又不好意思躲开，于是低头用力咬鸭腿。

  

寒假的时间他大部分窝在自己的房间，虽然饭桌上家长们说寒假也可以两个孩子一起写作业，还让边伯贤直接去小洋楼住两天，但他没敢直接答应。

 

主要是心里莫名有鬼，以及这个寒假他只有七天，还得去给一些长辈拜年。

 

终于空闲的时候看见手机上有吴世勋发来的消息，问他在做什么。

 

对于努力备考的高三生来说，手机是一个形同虚设的存在，除了看看群里同学们都提了什么问题，偶尔通知妈妈晚些来接之类的作用再无其他。

 

所以吴世勋的这条消息，是他俩对话框的第一条消息。

 

边伯贤回过去：刚拜完年回来。想了想又添上：也祝你新年快乐。

而吴世勋给他发了个新年快乐的表情和一个邀请：要不要一起去喝奶茶？

 

他完全能想象吴世勋主动说出这种话会带着什么样的眼神。

 

那一瞬间真是想念他。

 

于是回复：好啊，我去找你。

 

 

= 

 

因为老师不理我，论文无事可做，只好写文了。